第一章 字正腔圆

“安琪酱，你也不想明天去不了学校吧？”

“我们借的又不多，像你这种跨国读书的大小姐应该不用在乎才对！”

“就是就是，和我们交个朋友，没有坏处的。”

“哈哈哈！”

刺耳乖戾的太妹弹舌话音在阴暗小巷间回荡，带着令人不适的嚣张恶意。

安琪蜷缩在巷角，金色长发染着灰尘，显得有些暗淡。她双手用力地捂着脑袋，头痛欲裂。

‘好吵！’

‘头好痛！’

‘我刚刚不是在喝庆功酒吗？这里是哪里？这些人又是谁？’

娇小柔弱的少女皱紧秀眉，用迷离眼神看着眼前摇晃的人影，脸色和小巧嘴唇都是苍白如纸的颜色，苗条纤细的娇躯因为强烈头疼而微微颤抖。

但这些反应并不能激起旁边几人的同情。

相反，染着五颜六色头发、化妆拙劣夸张妆容的太妹一把抓住安琪的衣领，将她的脑袋拉起，破口大骂道：

“你倒是说话啊！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啊，bitch！？”

“松…手，疼！”

安琪动了动苍白的唇，无意识地喃喃道。

“嘭！”

表情乖戾的太妹一脚踹出，将意识混沌的安琪狠狠踹到潮湿肮脏的小巷地面上，趴倒在地，颤抖着，无力爬起。www.nyklmy.com 莓爱欢小说网

随后安琪被翻过身体，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在她身上摸索，掏出了一个钱包，取完钞票后“啪”地砸到安琪脸上。

“呸！什么玩意儿！就这么点钱？”

“今天心情好就放过你，下次记得多带点钱过来，不然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。对吧，安琪同学？”

“哈哈哈！”

一群装扮艳丽的少女得意大笑着，勾肩搭背，若无其事地向小巷外走去。

没有人发现，躺倒在地眼神空洞的安琪，突然动了动手指。

‘杀！’

‘人类都是残渣！害虫！是敌人！’

‘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！’

‘杀杀杀杀杀！’

安琪摇晃着站了起来。

这副身体，浑身上下都让她感到不习惯。

耳边好像有“嗡嗡嗡”的轰鸣杂音，又能清晰听到霸凌者们的嘲笑声与心跳声，更遥远处的车喇叭等等声音同样近在咫尺一样地钻进耳朵里。

太古怪了，太不舒服了。

但这些都只是生理上的不舒服，更让安琪感到无法控制自己的，是脑海里不知来源的嘶吼声。

‘杀杀杀杀杀！’

那个声音是这么说的，同时有强烈情绪一波又一波涌上心头，愤怒、仇恨与杀意迅速地掩盖了理智。

恶心。

想吐。

而且还有乱七八糟的记忆在脑子里像搅拌机的肉沫一样翻滚涌动，一个是刚刚拿下人生首个大项目的科研工作者，一个是不久前才失去所有亲人、饱受校园暴力凌辱的无助高中生少女。

‘到底哪个才是我？’

【为什么我必须经历这些遭遇？】

‘所以你打算做什么？’

【家人，生活，尊严，梦想……为什么只有我必须失去一切啊！？】

‘嗯！？？’

【杀杀杀杀杀！】

‘所以说回答我的问题…呃…杀…杀杀杀杀杀！’

两个意志达成了一致，谁感染了谁已经不重要了，安琪只是抬起了头，紫色眼眸在瞬间染成纯粹的鲜红色。

身体摇晃着，视线也摇晃着，安琪不知道自己怎么靠近了即将离去的霸凌者们，抬手，搭在了一人的肩膀上。

“喂。”

向前走的太妹感觉到被人碰了肩膀，于是下意识回头，陡然对上了一双猩红色的眼眸。

“不知道的记忆在脑子里胡乱出现，总之，你们都是人渣，对吧？”

安琪弓着身子，微仰着头，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扬起。

一个诡异的笑容映入这群不良少女的眼中。

“哇！！”

“忒咩！居然敢吓我们！”

“你这bitch不想活了！”

“撕拉！”

一条胳膊在此起彼伏的叫骂声中掉到了地上，鲜血喷洒到墙上，也从安琪下垂的右手指尖滴落。

一个少女呆呆地摇了摇仅余小半截的手臂，表情先是不可置信，随后是极致的惊恐。

“啊啊啊！！”

“扑哧！”

“撕拉！”

“唰！”

“啊啊啊！！！”

……

十分钟后，一只血淋淋的手，猛地抓在巷口的墙角上。

安琪扶着墙角，气喘吁吁地站在巷口，浓烈血腥味从遍布血肉的衣裙上传出来。

“回…家……”

安琪摇摇脑袋，混沌的理智指明了一条熟悉无比的道路。

所幸夜色深沉，这一片又是相对僻静无人的区域，也可以说安琪运气很好，所以一路上竟没人看到这副恐怖片走出一样的怨灵少女形象。

安琪顺利进入一栋黑暗的二层住宅，倒在了玄关口，彻底失去了意识。

……

“淅沥沥！”

次日清晨，浴室，冷水淋洒在安琪的身上。

季节是秋中八月，极东的早晨已经有几分刺骨，而住宅的热水器却是需要提前设置的类型，现在这个时间点只有冷水。

但，安琪并不感到寒冷。

她穿着校服短裙沐浴在冷水中，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白皙细嫩的双手，那上面，直到前一刻为止还凝固着黑褐色的血迹凝块。

水流带走了衣裙和身上的血迹，顺着光洁无暇的双腿流淌到地面，化作污水排进管道里。

‘干净，没有操控试验器材留下的伤口痕迹。’

‘看得出来，非常年轻。’

‘这就是穿越吗？’

安琪皱着眉，默然无语。

片刻后，她脱掉了血迹早已凝固的衣裙，仔细清洗了这具尚未完全成长的娇嫩身体。

将衣物一股脑丢进洗衣机后，安琪披着宽松的白色浴袍，一下子坐倒在客厅的沙发里。

她皱眉凝视着眼前这个客厅，熟悉而又陌生。

“我还是我吗——这种哲学问题暂且放一边。我是人类之敌，敲响文明丧钟者，世界的毁灭者——支配之律者。”

安琪清幽冷淡的声音在室内传递，带着沉稳镇定，也带着几分麻木。

“偏偏是这种世界吗？”

“喜欢美少女，不意味着喜欢来到这个世界啊。”

安琪疲惫地叹息了一声。

莫名的认知像刻在安琪的脑子里一样，清晰地告诉她如今非人的身份。还有一些尚且来不及整理的信息，大约是律者权能相关的内容。总之拥有如此标志性的身份，加上另一份记忆里的一些信息，所在的世界自然可以确定下来了。

安琪拿起了桌上的手机。划开屏幕，输入长空市，搜索，第一条信息是一个新闻。

【今年3月，我国长空市发生震惊全球的连锁爆炸灾难，上千万市民流离失所，伤亡数量远超上世纪的纽约大爆炸事件。日前，具体伤亡数据的统计结果已经公布，相关搜救行动也已接近尾声。安全部、消防部、城市建设部等多个有关部门部长引咎辞职，并将接受全面审查调查。在此，极东政府再次告诫全体国民，长空市目前仍存在大量尚未排除的隐藏风险，非官方批准的专业人士请务必不要进入长空市市区……】

新闻下还有一系列政府高官的鞠躬致歉图片，标准的九十度表明了他们对极东传统艺能的深入学习研究，不愧是极东的官员。

安琪嘴角动了动，心情复杂地呢喃道：

“身在崩坏三的世界里，是支配之律者，时间是2014年的8月份，距离第三律者诞生、长空市毁灭、御三家进入圣芙蕾雅过去不到半年。”

勉强理清楚了“我是谁”、“我在哪”和“现在是什么时候”这样子的基本问题，更多的疑惑又接踵而至地盘旋在脑海里，比如“为什么”、“谁干的”等等，但全部无从解答。

唯一能确定的是，这是个很危险的世界。

而支配之律者，又称千人律者、乌合之众等等，总之是主角团的敌人，是最终被消灭掉的反派角色。

想到这个问题后，安琪只手抚额，修长纤直的双腿曲起，小小身子渐渐蜷缩进沙发里，发出了一个字正腔圆而优雅动人的汉字发音：

“草！”